济尔哈朗信中甚至说,知道无诏回京是不妥当的,但这会儿见不到皇上求不到旨意没有办法,只能先请多尔衮回京,之后一切罪责济尔哈朗愿意代为承担。
真是一副尽职尽责的忠臣模样。
宁翘道:“这是妾自己想的。便是没有郑亲王的书信,妾想主子爷再过两日也是回进宫去的。主子爷纵有私心,但并不希望大清就此多生事端,不然主子爷先前攻城略地为此花费的苦心岂不是都白费了?”
宁翘从一开始就不觉得多尔衮是个多自私的人。
与他相伴六年,对他其实也是很有些了解的,更是修正了一些她对多尔衮最初的印象。
他是一定要为孝烈皇后讨回公道的,绝不能容忍孝烈皇后身上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声和事情,而当初害死孝烈皇后的人,多尔衮也是绝不会放过的。
当初他们兄弟失去的一切也是一定要夺回来的。
这是多尔衮的私心。
若论公心,便是不愿意好不容易走到如今的大清就此分崩离析。这里头不仅仅倾注了他的心血,也倾注了前辈们的心血,怎忍辜负呢?
多尔衮目光微动,伸手捏了捏宁翘的小脸,叹道:“倒是不枉爷疼你一场。”
小丫头还是很懂他的。
原本这次回来,多尔衮确实只是为了宁翘。想着回来瞧一眼,护她几日,等到京中事情稳定之后,他再悄悄的回锦州去,谁也不会惊动的。
结果谁知道皇太极那里竟这样的稳不住。要是真的就这样任由宫里闹下去,就真的会如同小丫头所说的那样,不单单是他,便是这些年这些人所有的努力俱都要白费了。
这个时候皇上不能有事,倒不是多尔衮不能控制局面,而是若皇太极有事,多尔衮要同济尔哈朗等人费好大一番心力控制局势。
这样便会耽误不少的时间和精力,等盛京的事情妥当了,只怕松锦那边就会失去攻破的最佳时期,等明军缓过神来,一切就都晚了。
时间越晚,越是不能一鼓作气,那再想要破关就更难了。
瞧着宁翘松了手,又去拿已经收拾干净了的镶白旗普通兵士的兵甲,多尔衮勾唇起身,直接就到屏风后头去了,伸展双臂候着宁翘给他穿甲。
宁翘本来不会穿这个的。
先前多尔衮出征前穿甲,都是周得胜和小太监们服侍的,开始的时候会在前院穿,后来从邀月堂这里走,也不需要宁翘来穿这个。
这回卸甲的时候宁翘瞧见了,奴才们收拾的时候宁翘也是看在眼里的,她自己私底下琢磨了一下,想着什么时候能给多尔衮穿一下。
这会儿机会来了,肯定是要试一试的。
没有奴才们侍候的那么细致,动作还有点慢,但多尔衮极有耐心的等着,极度配合,宁翘让怎么做就怎么做。
穿好了后,多尔衮还满含柔意的望着宁翘夸她:“做得很好。”
倒是叫宁翘有点脸红。
多尔衮自己稍微整理了一下,然后抱住宁翘,片刻后将她放开,微微垂眸亲了亲她的眼角,才道:“爷进宫去了。不定什么时候回来。府里的事你也不必管。等过后‘病’好了再出去,爷的事情办妥了,会传信给你的。”
宁翘点头。她心里有数的,这一遭肯定是要等着多尔衮把宫里的烂摊子给收拾好了,把皇太极那里给劝住了,等局势稳定后,她这里才能露头的,自然是不必着急的。
多尔衮掩盖行踪,直接等天色落下去入夜之后就离开了邀月堂。
周卫早已打点妥当了,多尔衮这里就带着乔装成普通兵士的周得胜往宫城方向去了,他们没有惊动府内府外的任何人。
既是济尔哈朗写了这么多的书信,多尔衮可没想过用自己的名头进宫去。宫门口还有守卫,多尔衮还不想这时候暴露自己。
他早就让周得胜去联系了济尔哈朗。过了一会儿就瞧见济尔哈朗急匆匆的出来了,一见他这个打扮倒是愣了一下。
走过来压低了声音说话:“睿亲王这是?”
多尔衮淡声道:“不是你写信叫本王回来的?你说的十万火急,本王想着要是真出了什么事,你怕是也收拾不了。这就回来了。”
济尔哈朗着急是真着急,写信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,他是真盼着多尔衮能回来解救他们的,那着急上头的时候情绪控制不住,生怕多尔衮不回来,所以才在信上大言不惭的说一切后果有他承担。
这会儿见多尔衮真的回来了,又听见多尔衮说的一贯嘲讽贬损他的话,那上头的情绪一落千丈,这心里头忽而生出几分后悔来。
这真是,他招这位爷干什么呢?这不汉人还有什么死谏吗?不行他也可以啊。可就怕他死了皇上也不改正,白白浪费一条性命不说,皇上那里也没有似他这样忠直的人了。
说来说去,济尔哈朗就是害怕承担责任。可现在这个时候,看见多尔衮这个戏谑幽深的眼神,济尔哈朗心里也明白,他劝不动,那这个责任就是不担着也不成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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